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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王家大海
编辑:吃硬盘吧
插画:发达蚊
历史上促成改朝换代的诱因无外乎:皇帝荒淫无道,所用非人,最终致使众叛亲离国破家亡;外戚、权臣、官员结党营私,贪污腐败,最终篡权夺位;宦官乱政专权,误国误民,致使江山社稷毁于一旦;国内动荡不安流寇肆虐,外族入侵,内忧外患终致国灭;昏君、外戚、权臣、宦官、起义或外族入侵推动着由盛而衰由文明到野蛮的周而复始的历史车轮。
关于明朝的兴亡向来是争论极多的,被人口、军事、资源都不及的满洲女真人征服,并迅速完成王朝更替,更是为众人所置喙,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如果把明朝灭亡归咎于上述原因,岂非一叶遮目,我们应当尊重历史客观评说,透过现象看本质,有时候,一些被忽略的因素才是一切的根源:气候环境、经济基础、政治制度及统治者两极化的个性影响,从这些因素中揭开隐藏在表象之下的另类特殊原因。
#01:
小冰河期的影响
气候变化导致了明朝的灭亡。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气候变化影响农业经济水平,农业经济水平影响人类温饱程度,人类温饱程度是社会稳定的保障,社会稳定与否制约着历史发展进程。曾有四次小冰河期气候对中国历史进程产生了重要影响:
第一次:商朝末年到西周末年(公元前年-公元前年)。寒冷气候导致农作物减产;社会动荡,民不聊生,战乱频繁;人口减少。最终致使政权出现交替,周灭商,西夷犬戎部落攻陷镐京。
第二次:东汉末年、三国、西晋末年(公元年-年)。寒冷气候导致农作物减产;战乱再次扫荡中外;人口减少。东汉末年发生黄巾大起义;后来,三国群雄争霸;五胡乱华,汉族南迁建立东晋政权。
第三次:唐末、五代、北宋初(公元年-年)。气温剧降,粮食大量减产;形成几十年的社会剧烈动荡和战乱;人口减少。黄巢起义;五代十国大乱世;政权交替:北宋建立。
第四次:明末(公元年--年)。气温剧降,粮食大量减产;长期的饥荒,战乱频发;人口减少。明末农民起义,游牧民族满清入侵,政权交替:满清政权建立。
这四次小冰河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气温剧降,造成北方干旱,粮食大量减产,形成几十年的社会剧烈动荡和战乱,导致政权交替。气温剧降对南方影响不是很大,但对蒙古草原、东北、西北、华北影响巨大,游牧民族开始向条件比较好的南方掠夺。本地人谋生本来就不容易,又跑来那么多人抢饭碗,而且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抢,其武力值可想而知,被抢的人也只能向南迁徙掠夺。
起义、叛乱和战争加剧了本来已经很严重的社会经济危机,形成恶性循环,环境影响就像是“蝴蝶效应”一样,使明朝灭亡成为一种必然的结果。
#02:
逐渐薄弱的经济发展导致财政危机
财政危机加速了明朝这座大厦的崩塌。明朝国防开支非常大,到崇祯年间军费开支占到全年收入的九成还多,国家财政赤字居高不下。
我们先看看明朝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海外贸易和征税。明朝自明成祖朱棣时期就开始进行海外贸易,郑和下西洋更是让中国和世界之间的贸易蓬勃发展起来。明朝大量输出丝绸、茶叶、瓷器和蔗糖这些高级消费品,作为交换支付,白银作为硬通货大量流入国内,有了足够的货币供给,商业化的经济就能在国内很好的成长,大量白银的输入使明朝经济有了长足的进步。因此永乐时营建北京、北征蒙古、南讨安南并未造成国家财政困难。
然而永乐以后,国家垄断的海外贸易逐渐被停止了,这是因为国家掌控的海外贸易触动了以文官集团为代表的商人利益,被掌权的文官集团说成是劳民伤财,有害无益而终止,海外贸易进入放任自流阶段。17世纪明朝后期,明朝对外贸易减少,造成通货紧缩,白银输入大量减少,导致明朝国内白银储量迅速下降,国库空虚。
明朝税收来自于田赋和盐税等正向税收,而晚明朝廷所征收的商税和海税属于杂项税收,事实上两类税收加起来才五六十万两,对于几百万两之多的军费而言是杯水车薪。明清战争中的萨尔浒战役到广宁战役,几乎耗尽国家积累,之后就是勉力维持。天启七年,国内税银有万两没收上来,专用于辽东边防的万两的白银的税被欠着,这么多税银没收上来,财政外解不到,国库空虚,缺饷欠饷成为常态。可这也是因为国内干旱蝗灾,民不聊生、饿殍满地,广大农民流离失所,怎么可能交得起税。因此,主观臆断式的“重农轻商”思想只是士大夫阶层满足所谓“仁政”的自我意淫。
远洋探险和对外贸易的终结,不是因为财力不支也不是因为皇帝一怒之下的决定,而是集权政府内部斗争的结果。朝贡贸易的崩溃,导致外来白银无以充国库;国内生产自救又无法有效实行,在内忧外患中,大明王朝倾倒已是时间问题。
#03:
独特的政治制度是把双刃剑
终明一朝,太祖成祖之后对外部环境的掌控和整体的战略意识都比较弱,也许是太祖成祖帮他们的子孙解决了北方游牧民族——蒙古的威胁,郑和下西洋彻底解除海外禁锢,得以泱泱大国自居,国力国威达到顶峰;四海升平,万国来朝的辉煌成就让明朝的继承者们生活在了这样一个温室环境中,迷失,麻木,自闭,忘乎所以,继承者们把稳固内部统治当成首要任务,其他的都是被动接受,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土木堡之变,东南沿海倭寇横行,满清的迅速崛起,当内忧外患交替出现,继承者们又顾此失彼,终于在内与外的消耗中灭亡,使人扼腕叹息。
明朝加强了中央集权,使皇权达到了顶峰。凡是阻碍皇权的职务都被裁撤掉,废除宰相制,设置内阁和厂卫。内阁是皇帝的秘书处,是皇帝的顾问;厂卫算是明朝独创的权力监察机构了,但它和督查院不一样。督查院是对在职官员进行工作业绩考核审查,厂卫则是对所有他感兴趣的人:官员、平民进行监督审查,可以绕过刑部、大理寺和督查院,进行控诉、提审和定刑,其实就是典型的特务机关。厂卫包括:锦衣卫、东厂、西厂、内行厂;锦衣卫是军队同时负责宫内的保卫工作,东厂、西厂、内行厂则不是军队性质的组织,而是纯粹的特务组织;锦衣卫侦查一切官民,东厂负责侦查官民和锦衣卫,西厂监督东厂,内行厂监督东厂和西厂。
在太祖成祖时期,内阁只是作为秘书处随时解答皇帝的疑惑,他们的意见只能作为参考;不信任是明朝皇帝与官员的关系特点,皇帝只任用身边最信任的宦官组织一个机构来监督百官和平民,厂卫应时而生;成祖之后的皇帝都在深宫内苑的温室环境中长大,不如太祖成祖这般精力旺盛,万事亲力亲为。能把控制和权衡做到极致的毕竟是少数,那么当皇帝不足以掌控手中权力时,最亲近皇帝的群体便具备了沾染权力的可能性,内阁和宦官在明朝中后期均不同程度的依仗着权力中心发挥了极大的能量,对明朝的统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党争和宦官乱政充斥着整个大明王朝,发挥了极其重要的负面影响。
双向的监察制度,交替的内阁和宦官权力,高度的中央集权化,这些看似完美无缺,实属是一把双刃剑,掌权者是明主强主那么就能制衡各方势力发挥最大潜能;如果掌权者因依附心理太重,懦弱无能就会反受其害。中央集权使皇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失去了制约,在政治制度不能保持稳定的情况下,就会沦为利益集团之间争权夺利的博弈。
#04:
掌权者性格两极化造成社会巨变
性格决定命运,一朝皇帝的性格更是影响了一朝的国运。统治者的性格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国家的导向和步伐。明朝开创者生逢乱世,以强硬果敢杀伐的姿态建国称帝,决定了明朝的基本国性;部分继任者在某些特定的历史环境下,以宽仁温和治国,加上历史环境的制约、政治制度的束缚、阶级本性使然,明朝继任者逐渐丧失了掌控力和积极进取的精神,明朝才会由强变弱了。
太祖幼时贫穷,放过牛要过饭,长大了当过和尚杀过人,是造反头子,长期过着一种刀尖上舔血的极度紧张的生活,所以他坚韧果敢节俭刚毅,且自尊心极强。同时也自卑感极重,好猜疑,极端残忍支配欲强,所以他杀贪官废丞相,保证了当时老百姓的权益,使国力大增。成祖装过疯扮过傻清过君侧打过仗,对来之不易的权力地位,更加加倍珍惜,所以他事事亲力亲为,败瓦剌、下西洋、编大典、修长城建北京城,但他好大喜功、多疑好杀。仁宗和宣宗期间史称“仁宣之治”,他们善良正直,性情儒雅,有仁爱之心,君臣关系融洽,使经济稳步发展。这些帝皇作为大明王朝的前驱者,铸成大明王朝的独特性格:坚韧、强硬、包容,四海一家亲。
明朝中期自英宗到世宗,君与臣的平衡、父与子的平衡,宦官和权臣的平衡被打破,虽然出现了短暂的嘉靖中兴,但社会依然出现动荡局面。英宗无故懈怠朝政,宦官专权、文官集团开始走上历史舞台,皇帝再无能力压制内阁。宪宗和孝宗有着充满危机与阴谋的童年,在战战兢兢和压抑自我中身心俱惫,人格和心理受到了极大扭曲和伤害:他们性格软弱懈怠,胆怯又缺乏安全感。集万宠于一身的武宗却走上了另外一个极端,唯我独尊、为所欲为的狂者性格,使他这一脉完全葬送在自己手里。倔强的世宗索性二十年辟居西苑,炼道修玄去了。这些继任者无限透支着祖辈们留下来的荣光和根基,给社会带来极大的破坏。在文官集团的压制与禁锢下,掌权者的基本心理需求被扼杀,他们变得压抑和被动;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内廷宦官奉承迎合皇帝,过度的纵容下,皇帝就变得为所欲为,长此以往社会也变得扭曲和畸形。
由此,士大夫和宦官之间展开了长达数十年的斗争,其激烈程度堪比一场内战。明朝自穆宗起就完全屈从于文官集团和宦官编织下的社会牢笼,政治的压抑和生活的放纵使他们处于一种矛盾中,由此产生的猜忌和逆反心理对整个国家带来巨大的危害。思宗性情暴躁多疑,稍遇挫折就泄气,进而偏执,他的刚愎自用,尚性意气导致明王朝最终亡在他的手里。没有一个皇帝想当亡国之君,也没有一个皇帝想要整垮祖辈传承下来的基业,他们都想大展宏图,建立千秋伟业,青史留名。可他们大多会在物欲熏陶和诱导中,丧失积极进取的精神,过着纸醉金迷,奢侈糜烂的颓废生活,成为帝国事业最大的祸害。明朝皇帝在极度压抑与极度放纵中生活,很难超越自身环境的限制成为一代圣贤之君。
历史学家希尔说“每一代人都要重写历史,因为过去发生的事件本身没有改变,但是现在改变了;每一代人都会提出关于过去的新的问题,发现对过去都有一种新的同情,这是和他们的先辈所不同的”。不过,对于一个朝代的兴衰又怎么能一语概括呢,我们所要做的是站在时代的不同角度审视和回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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